2023年2月23日 星期四

張東宇1~3

初見上師
筆者第一次聽到上師的名字,大約是2006年在藏傳佛教研究會張煒明老師那裡聽到的,他跟我說了上師的功德,並勸我一定要來拜見,但我當時有點傲慢的心理,覺得自己親近過很多高僧大德,在佛法上也聞思修了許多年,沒有什麼疑惑了,只要好好修行就可以了。沒必要去見一位在家的瑜伽士,就一拖再拖,後來張老師又打了幾次電話給我,有一次說伏藏師來了,過幾天就要去北京了,要見趕快。我又拖了幾天,打算去時,又得知上師已經去了北京。
 


於那年冬天一次放生時,遇到了道友鄭、梁夫婦,他們應該是漢人比較早認識上師的, 2005年曾去過上師久治縣的住處,並且是最早請上師來到成都,住在他們家裡。他們又詳細的給我介紹了上師的功德,那時我就決定,上師回到成都我一定要去拜見一下。
 
第二年過完春節不久,上師回到成都,我得知消息後就去拜見了上師,那時上師住在藏傳佛教研究會的辦公室。到上師的房間裡,看見一位威嚴魁梧的瑜伽士坐在床上,他大大的眼睛很有神韻注視著我,面帶微笑的表示歡迎的樣子,我當時感到這位上師安住於法性上如如不動,像大山一樣堅固。瞬間就進入了一種禪定狀態,心中沒有一絲的妄念生起。一直到回家的路上,這種禪定的體驗都沒有消失。而這樣的覺受只有在見另一位上師康卓瑪根桑旺姆時有過幾次。我從那時就知道這位上師的功德不可思議,與我有甚深的因緣。
 
 
傳授密法
四月份的時候,我們一起祈請了上師傳授他的伏藏法《大圓滿三界自解脫》。當時一共十個人參加。上師按著傳統的方式對每個人單獨直指了心性。當我進去的時候,在松坦自然的安住中上師指示了心性。隨後上師觀察一下,非常滿意的對我說:你很好。並豎起大拇指。然後張老師給上師介紹說,他在亞青寺徹卻脫噶都是學習過的。這是我第一次見識到大圓滿的成就上師,能夠知道弟子在安住時是否認識了心性。以前只是聽說過這類的話語。
 
三天的傳法結束後,阿媽康卓瑪代表上師給了我與另外兩個摯友禮物,一個給了塊玉石與哈達,一個給了疊十元紙幣與哈達。給了我一支筆與哈達,現在回憶起來,這裡還真有很深的緣起。
 
上師說,本來他不喜歡來漢地的,在藏地的各處神山聖地閉關,如閒雲野鶴般的自由自在,無欲無求。但是空行授記催了幾次,說漢地有些有緣的弟子需要度化,這樣才開啟了漢地傳法之旅。
 

 
阿爸上師
從那時起,我與上師就越來越親近了,記得有一次我隨著大家的叫法,叫上師阿爸” 上師跟康卓瑪丹增讓姆說了幾句藏語。丹增讓姆對我說:“張東宇,他們都管上師叫阿爸。但是你不可以,你要叫上師” 。我說好的,我記住了,以後一定叫上師” 。上師微笑著說:你就是我的兒子一樣,我們父子有許多世的因緣,但是叫上師,緣起特別好。從此以後我沒再沒叫過上師為阿爸” 
 
看病寄藥
後來上師在5.12地震前回去了久治縣,上師在成都時給我的妻子看病,說是膽和胃有些毛病,回去藏地把藏藥寄過來吃,並要了我們的地址,地震後不久,上師把藥從藏地寄過了,我妻子說,像我這樣的小事,上師都很重視,真是個有情有義的上師呀!
 
成都居住
上師走後,我跟張煒明說起了上師的住處,張老師說,隔壁有個房子,亦是宗教局答應藉給我們研究會的,不過是清水房,需要裝修。我說裝修的錢,我來想辦法吧。把這件事說了摯友唐師兄,唐師兄聯繫了國外的一位林師兄,剛好他的上師秋林仁波切需要翻譯傳記,並說如果能請張老師翻譯,房子裝修的事情他能幫助。於是請張老師幫助翻譯了這本傳記,並付了二萬元稿費。隨後寄過來四萬元錢交給張老師,簡單的裝修了一下房子。這樣就解決了上師居住問題,給上師常來成都創造了緣起。
 
到了冬天上師來到成都,看到裝修好的房子非常高興,阿媽又怕錢不夠,又拿出來一萬元交給張老師。張老師當時承諾,只要他在研究會,房子可以一直住下去。
 

 

 
傳授脫噶
不久,上師要給格芒寺的幾個活佛傳脫噶,我祈請了上師是否可以參加?上師說:沒問題,你當然可以參加。我在傳法的那天早上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在念一個大圓滿的願文,當我念到諸法窮盡法性中時便醒了過來,我想這應該算是個好的緣起吧。上師利用三天時間傳完了脫噶,並一起合影留念。
 
記得上師傳完脫噶的那天下午,陪上師坐在樓下的草地上曬太陽,上師讓我在他面前,做了脫噶的姿勢與看勢,然後對我說,一個人得到脫噶的教法,即使沒有好好修,只是做個脫噶的姿勢,也是功德不可思議啊!所以你要好好修習脫噶,此生證得普賢如來的果位。這樣才不負人身!

幸福時光

從那時起,我每天早上做最早的班車,從犀浦出發,中間換成兩路車, 8點左右就到上師家裡,那個時段上師剛剛吃完飯,小活佛也送幼兒園了,沒有任何人打擾,上師一個人在床上宴坐,我每次進來後就坐在下面的墊子上,跟上師請教佛法,上師有時會講些竅訣,有時會講些他閉關的經驗,取伏藏的事情,高僧大德的故事,以及他自己的光明夢境等等,幾乎無話不談,我也常常把自己要問的問題記在本子上,第二天去問上師。

 

這樣的美妙時光一直過度到我2016年閉關前,回憶起那段時光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日子,感覺師徒兩個交流一點障礙都沒有,也知道了上師年輕時在果洛州上過醫學中專,認識很多漢字,後來用的少了,有一點疏生,但是很快就熟練了。但是與其不熟悉的人交流時,上師還是要翻譯的。記得當時我按著上師的安排,整理了一本小冊子《大圓滿三界自解脫》,上師竟然認識絕大部分內容,並念給我聽,還提出問題說你整理的這個小冊子,前行的內容只是一略而過,應該多寫些前行的關要進去,這點很重要。

 

 

空行授記

有一次上師給我寫了空行授記,說我此生之前一直蒙受文殊菩薩的加持,連續十七世之間被蓮師的化身攝受為弟子,我就去問上師:這個蓮師的化身是哪位尊者呢?當時上師坐在床上,挺起腰身,拍拍胸脯說:這個蓮師的化身就是我。當時上師威嚴的佛慢徹底摧毀我內心的疑慮。聽完後我再沒有任何懷疑,從此以後,內心深信在我面前,蓮師就是以上師的樣子來示現的,上師就是蓮師。上師有一次曾經很奇怪的問我,張東宇,你真的不記得前世的事情嗎?我說:由於業障深重,以前的事情一點都不記得。

 

撰著伏藏

上師寫伏藏法時,是別人不可以進去的,只有我常在他身邊,我每次觀察他一進入那個境界,面容變得很嚴肅,甚至臉色有點發黑。在沒有堪布的情況下,只有他自己寫,下筆速度非常快,而且沒有塗改。如果有堪佈在場,他就很自在的嘴裡滔滔不絕的述說著伏藏法,堪布飛快的記錄著。由於上師身邊沒有常駐的堪布執筆,他自己寫又很辛苦,所以很多伏藏法都只能歸隱於法界中,我想也沒辦法,這也是我等眾生的因緣吧。

 

記得一位堪布,每天趁下午上師在外面草地上坐著的時候,給上師帶來兩小瓶二鍋頭,上師飲著酒,覺力熾燃,凝視虛空,口中滔滔不絕的說著伏藏法,沒幾天的功夫,就寫下了一整函伏藏,高高興興的拿走了。而後來阿媽康卓瑪知道了,把上師與我都批鬥了一番!

 

 

伏藏法是當年蓮師為了保持佛法傳承的清淨與加持力不間斷,而將殊勝的密法灌頂傳承並囑咐於弟子心中的。同時蓮師與益西措嘉佛母以神變力伏藏了地水火風空等無數的伏藏寶匧和佛像法器。

 

當度化眾生的因緣成熟時,伏藏師便會值遇相應的伏藏寶匧,見到這些表示符號時,而憶起當年蓮師囑咐的教法,於是從心中開啟最適合當時根器的佛法。極少數的也有取出完整內容的黃卷,但大多數都是見到表示符號而開啟心中隱藏的伏藏法。所以伏藏法的殊勝處一是近傳加持大、蓮師與弟子之間只有上師一人;二是清淨無染污,傳承如金鍊般。三是最適合當世人根基的教法。

 

 

 

阿義密藏

當年我與兩位師兄祈請上師寫阿義大圓滿伏藏教法時,前後祈請了三次,在第二年的時候,上師對我說,開始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寫出這樣的伏藏法,直到你第三次祈請的緣起下,在我心中現起了當年隱藏在蓮師自心密意中的阿義內容。這個教法無比的殊勝,是你我父子共同的法,此法有十萬有情依修成就,你要好好修持此法,並傳承下去。

 

上師在寫阿義時,我反鎖了房間的門,坐在地上靜靜的觀摩,上師飛快的寫就偈頌詞,後來又寫了引導文。期間沒有一絲的思考,教法自然由心中湧現,手筆只是個抄寫工具罷了。其中引經據典,續部竅訣,祖師言教,信筆拈來。這跟其他高僧大德寫作的方式絕然不同。我驚訝的問上師:有些大德仁波切寫作時需要參考書嗎?上師說:為了保證無有失誤,需要參考書籍,引經據典。我問:那您為何不需要呢?難道這麼多知識都是您學過的嗎?上師說:我只是小時候學習了華智仁波切的前行引導文《普賢上師言教》,其他的都沒有好好學過。上師又說:以前給一些堪布講三句擊要時,其中一位堪布聽我這樣的講解,激動的哭著說:喇嘛,您講的這些內容,我們都不知道,要查看經續後才知道,甚至有的根本沒聽過的教言,這些是從哪裡來的?上師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但在我心中覺得這可能是無數次的投射化身所積累的無量知識吧?或是聖者的盡所有智本就了知一切教法吧?總之這不是分別心所能思量的境界。

伏藏寶匧
如果重要的伏藏寶匧要現世了,上師就會提前知道,這可能是法界空行母的預示。記得一次,北京的吳師兄從尼泊爾回來見上師沒多久,又從北京過來見上師,而且走路還一瘸一拐的。我就問他怎麼了?他就跟我講了一個離奇的事情:之前有個覺姆要去尼泊爾,上師就告訴她,到尼泊爾你會值遇到一個古銅的手鐲,這個手鐲的花紋與樣式是這樣的,你看到後一定要給我拿回來。後來覺姆到尼泊爾,有一天果然看到了跟上師描述的一樣手鐲,但是由於各種因緣障礙,她竟然產生懷疑,沒有買下來,錯過了一個緣起。後來吳師兄要去尼泊爾,上師又囑咐他把這個手鐲拿回來,並給他畫了草圖,並叮囑他,尋找之前一定要做會供,他依教奉行,果然在第三天在一個商人家的儲物間裡,無意翻騰一個破箱子,在一堆報紙下,看到了兩個手鐲,其中一個與上師描述的相符。於是他就買下來,叫給上師。上師非常高興,由於這個手鐲非常古老,在環扣的地方分離了一小部分,吳師兄就跟上師要了這小塊,打算回家供養。沒想到拿到家中後,他的一條腿就不舒服了,按摩治療後反而加重病情了。他就打電話跟上師匯報。上師說:這個手鐲是我的前世,成就自在者比瓦巴的手鐲,護法神守護的非常嚴厲,那小塊手鐲在你那裡沒什麼用處,在我這裡能對佛教與眾生有很大的利益,你還是拿回來給我,腿患就會好了。於是他又返回上師處,沒幾天腿就好了。由於好多年的事情,大概的內容即使是如此,詳細還需要詢問吳師兄本人更清楚。


另外上師有個伏藏金剛橛,還有個坐在蓮葉上的童子寶匧,都是關於比瓦巴祖師的伏藏。上師在聖地閉關期間,光明境界中自己顯成比瓦巴,當年的身色樣子與事蹟,一一呈現出來,很多甚深的大手印及道果法義頓時現於心中。另外,他在臨要圓寂的那幾天中,也曾說過自己心已經融入比瓦巴的心中了。

上師對自己的本生事蹟,全部都現量的知曉。並非是那種只有看過前世的傳記,才知道自己前世事蹟的那種轉世活佛!他會知道自己前世很多隱秘的事蹟,而這些事蹟是不載於以前的傳記中的。例如他作為蓮師的弟子加瓦羅珠,由於被迫害被流放到于闐國的事蹟,前世為雄獅格薩的大臣丹瑪的英雄事蹟,等等這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事蹟,上師都已經撰著成冊了。有時他也會對我講起這些事蹟。

上師有很多伏藏寶匧沒有開啟,上師只是說了這裡面是什麼法類,沒開啟的原因是因緣時節未成熟或授記中的伏藏法主未相遇等原因。在上師的法身密意中含攝瞭如虛空般的無盡伏藏法,只是隨度化的緣起而開啟,緣起未聚合就隱藏在法身密意中而不顯。這就是法性虛空之寶藏吧!

上師傳法時也是如此,有時目視虛空,口中滔滔不絕的講著教法竅訣,就好像根本與我們不在同一空間維度一樣,教法自然的由心口流淌出來。做翻譯的根本記不住這麼多內容,有時還要頻頻與上師交流溝通。


光明境界
上師經常會入定於光明淨境中,特別是在灌頂法會或會供日中,經常會顯現入定的狀態。那個時候上師的樣子很嚴肅,臉色發黑,一動不動,過了一會才會從入定狀態出來。有時也會把光明淨境中的事情給我說。上師說過他閉關的時候,有一次出去小便,忽然進入光明淨境,眼前的境界轉依了,耳邊卻還能聽到流水聲音,結果出定才知道是自己在小便。

上師在閉關期間,冬天很冷,弟子們給他燒了暖炕,他覺得弟子們背柴與牛糞很辛苦,便拒絕弟子給他燒火。弟子們口頭答應了,但還是偷偷的給他燒火了,第二天問上師昨天沒給您燒火,是不是有點冷?上師說:嗯,是有點冷,不過沒關係的。接著當天晚上弟子們商量一下不給上師燒火了,明天再問問。結果第二天又問:昨天給您燒火了,是不是有點熱?上師說:嗯,是有點熱,不過沒關係的。

神變系列
雖然上師傳記中記載了很多上師神變的事蹟,上師也大多給我講述過。但上師平時還是很少示現神通,我依止上師十多年,也只偶爾親歷過幾次,想必聖者只有對一些特別因緣的人與事才示現神通吧?例如對一些剛強頑固難以度化的人與非人,不示現神變力就難以調化度脫,故而要以神變力降伏。一次在成都一個道友家,上師看他收藏的一些寶石,其中一個上師拿在手裡把玩了一下,給他說,這個石頭很好,你要好好保存。他接過來後吃驚讓我看石頭上按了個大拇指印。我看了陷進石頭的手印知道上師顯示了神通。

上師在普陀山時,到紫竹林時,一進去禪院,上師忽然就變得像小孩子一樣,高高興興、蹦蹦跳跳的跑到一個大香爐前親密貼吻,然後進入大殿禮拜十一面觀音,從大殿出來後就唱起了發願道歌,當時所有的弟子都進入一種禪定狀態,一動不動,就連兩個碰巧遇上的遊客女孩,也一起入定了,醒來後茫然不知所措,詢問上師的名字。上師說:他當時進入光明境界,看到天上地上海上連成一片,都是觀音菩薩的清淨剎土,無量無邊。弟子們祈請上師抉擇此道歌,上師說:而他唱頌的發願道歌內容也是廣大的無可限量,最後只能抉擇最略的發願誦詞寫出來。而且還讓我必須把錄像的內容刪掉才能抉擇。


《甚深空行表示庫》中《勝地持舟山剎土發願文·入解脫道之鐵鉤》

 

唉瑪吙

自顯清淨大樂金剛剎

力顯無礙澈明之虛空

殊勝聖地波扎拉剎土

下方深廣離邊大海中

八大龍王莊嚴宮殿上

樹上種種妙花綻十方

化身眾鳥暢演妙法音

其中悅意善妙蓮花園

不定幻舞悲心令滿足

願生殊勝剎土波扎拉

 

其上圓具剎土諸莊嚴

中央蓮花月輪坐墊上

諸佛大悲自相觀世音

身像相好無餘悉圓滿

具足報身十三種莊束

周圍男女菩薩眾圍繞

大悲領主勝聖觀世音

身中放射百千無量光

盡除六道眾生煩惱苦

願生殊勝剎土波扎拉

 

彼之部主無量光佛尊

身色猶如十萬太陽光

照射紅蓮寶色須彌山

一面二臂等印持缽盂

著三法衣相好圓滿身

放光遍照十方諸剎土

願生殊勝剎土波扎拉

 

促請勝者勝子之心續

痛苦逼迫悲慘六道眾

以無緣大悲之三摩地

示現根除輪迴眾生行

願生殊勝剎土波扎拉

 

周圍諸佛菩薩勇士眾

為利眾生變化種種身

隨所調教引導所化眾

願生殊勝剎土波扎拉

 

上方清澈光明虛空界

勝聖大悲領主發心力

利眾化現離邊莊嚴剎

引導上方天道諸眾生

願生殊勝剎土波扎拉

 

下方深廣大海龍族眾

引導龍族眾生顯化身

引導不定眾生大悲者

願生殊勝剎土波扎拉

 

彼之稀有發心難思議

無量眾生唯一之親人

勝聖大悲自性觀世音

內心專一虔誠而祈請

願生殊勝剎土波扎拉

 

父母為主所有悲苦眾

無有餘留願具引導力

所有十方諸佛發心力

大悲領主觀音威神力

願能徹底淨除輪迴海

 

往生持舟山剎土發願文乃於聖地普陀山時,一時顯相轉為莊嚴剎土,方便助伴仲熱、華吉多傑、丹増桑姆、若巴、久美隆揚;漢族弟子張東宇、偉薩卓瑪、唐伯宗、願心、吳之韡、宋洪勝等弟子勸請: “請寫下簡要的持舟山剎土發願文。 ”濁世中持伏藏師之外相者班瑪程列剎那現起而寫下。善。薩哇茫嘎讓。

 
 
作者 張東宇 長期追隨班瑪程列仁波切,完成了《阿字大圓滿》的三年閉關,伏藏師親自授予金剛阿阇黎之位。

2022年11月30日 星期三

大海中的一滴水

宗薩欽哲仁波切:「有感於剛剛所說的這些,欽哲基金會有一個原則,就是不去做任何基礎建設,譬如建造房子這類的事。取而代之的是,我們建造人才。」

 

大海中的一滴水 

宗薩欽哲仁波切開示

 

我相信我們在做的,是非常特殊的事情;「我們」指的是「欽哲基金會」。欽哲基金會已經、而且正在做的事,不僅只有短暫的利益,而且具有能夠持續長久的利益;不僅只是幫助少數人,而且幫助成千上萬的人;不僅只是利益某一種人,而且利益所有一切人。欽哲基金會的歷史雖然並不很久,然而就目前的成績,我非常感動而且高興。大家都知道,「欽哲基金會」是一個護持佛法的系統,而護持的系統在佛陀住世時就已經存在。當佛陀在世、赤腳托缽於磨竭陀國的時候,就已經有護持的行為、支持的系統。後來佛法傳播到其他許多國家,例如中國、印度等,能夠如此興盛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存在著良好的護持系統。護持者含括從國王以至於藝妓、從將軍到商賈。通常當我們支持某件事情的時候,我們相信它對我們本身有利,而且對他人也有利。所以在這世界上,大家可以看到,有人支持醫療或醫藥的研發,有人支持科學或技術,甚至有人幫助某一特定人物,幫他當選總統,然後希望他可以使這個國家變得更好。因此,你所支持的系統跟你的動機、發心、還有價值觀有關係;意即是,你對於支持對象具有何種價值觀。在這裡,因為我們相信佛陀的話語可以幫助我們自己,可以幫助整個世界,所以我們以實際修行、或者以物質上的幫助,讓佛法得以延續。

 

  在佛教當中,有一種修行叫「布施」。我認為布施有兩種,一種被稱為「曼達拉瓦公主式的布施」。當曼達拉瓦公主成為蓮花生大士弟子的當下,她拿下身上所有的珠寶,用石頭將它們砸碎,然後撒向空中,作為供養。這一種是純粹個人化的修行,當然也是非常令人欣羨而且值得尊敬的修行。但也還有另一種人,像阿育王或成吉思汗,他們一樣把布施當作修行;然而,他們在修持布施的時候有個規劃。他們知道可以將諸如金子等物撒向空中作為布施,他們也可以那麼做,但是他們沒有那樣做;他們有一個規劃。

 

  舉例來說,如果沒有印度當年的那爛陀大學,我們可以說,幾乎所有現今大乘的修行、大乘的佛法都不存在。這要感激阿育王還有巴拉、笈多這兩個王朝的國王們,他們支持這樣的大學。佛陀在世時,當他在吠舍利國說法,主要的施主─給孤獨長老─希望佛陀為他剃度出家,但是佛陀拒絕了。佛陀不幫他剃度,反而要他繼續當一名生意人。這是一個規劃。這是第二種護持方法,欽哲基金會就是試圖如此發展。

 

  在過去,譬如在中國的唐朝時期,佛教一度非常興盛,在印度、西藏也是如此。在那個佛教的黃金時期,寺廟裡的出家僧眾基本上不需要擔心任何生活上的問題。這有許多因素,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對佛法的虔敬心與尊敬心,對於佛陀有關慈悲智慧的教法有非常珍惜的心,以及淨觀和個人對於其上師的虔敬心,還有在寺廟裡的僧侶、個別修道的人,他們多數人基本上也是非常努力的。現在時代不同了。大家都知道,虔敬心和淨觀越來越式微,人們對於物質世界越來越重視。這是一個大家會問問題的時代,大家有所疑惑的時代。還有修行人,就像我自己,行止不夠好,所以更不會受到大家的尊敬。因此支持佛法的系統很脆弱,甚至在一些傳統的佛教國家,譬如緬甸、泰國等國家的僧侶,都受到這種威脅。

 

  最近我在國際先鋒論壇報讀到,即使像緬甸的出家僧眾,都得離開首都,越行越遠,到偏遠的鄉下地方才能乞到食物。甚至連這些佛教國家,他們的修行和護持系統都受到威脅,當然更別說在非佛教國家,那裡幾乎沒有護持系統。大家都知道,佛法現今廣為弘傳,世界上許多地方的人都對佛教感到有興趣,而且修持佛法。我很心痛親眼見到,有學生老遠從捷克開車到法國南部,每天只吃一頓飯、睡在車子裡,只為接受喇嘛的教法。同樣的,令我既心痛又鼓舞的是,在美國和澳洲的一些女學生,她們晚間到夜總會跳脫衣舞,為了能存足夠的錢參加三年的閉關。

 

  我們有一些幫助出家眾和看似修行者的傳統,可是對於在家眾,我們就沒有幫助的習慣。然而,世界各地對佛法的興趣都在增長。比如說,一年前我去了一趟中國,在沒有任何宣傳、資訊的情況下,有八十位左右的年輕人要求我給予他們皈依。他們懷抱極大的熱忱,他們就在那裡,等著接受佛法。但有時我覺得,像我們這些西藏喇嘛們,比較關心寺廟的金頂、雕龍畫棟,而比較不關心這些想要學習的人。

 

  以上這些,是欽哲基金會存在的一些理由。過去幾年,由於在座諸位慷慨的布施,欽哲基金會得以幫助某些藏傳佛教的寺廟。我仍相信,在藏傳佛教的傳統裡,有最嚴謹的佛法教學系統。孩童從四歲起就接受持續的訓練,唯一目的就是訓練他們成為佛教的老師,這是非常難得的。在這個系統流失或被摧毁之前,我覺得有相當的急迫性來幫助維持它。但現在時候到了,欽哲基金會可以開始幫助比如像剛剛提到的捷克人或跳脫衣舞的人,讓他們可以修持佛法。另一方面,我們藏傳喇嘛好像都只照顧自己人。我在幾年前去了柬埔寨,在那裡看到現今南傳佛教的情況,令人感到心碎。也因此,欽哲基金會目前幫助一些柬埔寨的南傳佛教修行者。幾年前,我在泰國遇到一位美國教授,他花了非常大的心力在拯救「貝葉經」。這些古老的南傳佛教巴利文的貝葉經,目前發現被柬埔寨和寮國的寺廟拿出來販賣,以維持寺廟的生計。事實上,我在當地的Grand Hotel地下室,看到他們販售這些貝葉經,而且是一頁一頁地賣。我很不忍去想像:佛陀的話語,以巴利文刻在貝葉上,框裱地很漂亮,然後掛在加州某人家裡的廁所牆上。另外欽哲基金會也部分地協助一項計劃,將藏傳佛教經典用數位的方式儲存起來。

 

  我這次來台灣很倉促,忘記帶所有《寶性論》的經典。我打電話回印度說:「請把經典送過來。」我坐在華納威秀電影院外面的星巴克咖啡店,只消喝一杯咖啡的時間,差不多兩千頁的《寶性論》論疏就下載到電腦裡了。不管世界上發生什麼災難,有件事情很確定,就是經典不會遺失。

 

  同時也要跟諸位報告,我們不只是在幫助西藏人,另外,我們也跟美國加州柏克萊大學一起設立一個藏傳佛教的教授講座。很多我的西藏喇嘛朋友們聽到這件事都皺眉頭,他們問:「你為什麼把錢給美國人?他們不是很有錢嗎?」我相信像柏克萊這樣的機構是世界的未來,我不期待他們會變成佛教徒,事實上我也不在乎,但如果這樣的地方對佛教有正確的了解,會有所助益。(編者註:研究藏傳佛學之領域,質量、數量來說西方人超過華人至少五十年,此是學界公認之事實。台灣信者多、研究者少。)

 

  大家想像一下:十年後,出現一位畢業於柏克萊的美國總統,他對佛教的非極端見地有一點真正的了解,那該多好!我們現在也持續希望在歐洲,譬如劍橋大學,或在北京和上海,進行類似的計劃。特別對我個人而言,能在中國某個地方進行如此的計劃,這是我最心愛的計劃。我不知道該不該跟諸位說,以我的觀察,文化大革命好像已經把中國人腦袋裡的垃圾全部洗掉了。他們的腦袋現在非常清新,如果他們能夠了解佛法,他們會以一種沒有垃圾的方式去了解。我們也計畫要把佛教的經典譯成多種語言,也計畫幫助佛教徒的下一代,提供機會讓他們能夠對佛教有更進一步的了解。也許大家在台灣不會有這種感覺,因為諸位的下一代很容易就可以接觸到寺廟的環境,到處都可以看到觀音像。如果你想像一位佛教徒的小孩,也許兩歲或四歲,他們住在美國猶他州、喬治城或是美國中部,這些小孩有興趣想要了解佛教的內容,卻完全沒有如此的環境。

 

  有感於剛剛所說的這些,欽哲基金會有一個原則,就是不去做任何基礎建設,譬如建造房子這類的事。取而代之的是,我們建造人才。最後我想跟諸位說,到目前為止,大家慷慨的布施、大家的好意、大家的努力,對欽哲基金會的幫助是無法想像的。老實告訴諸位,我並不好,大部分的時候我都不好,但在偶爾少數好的時候,如果有人供養金錢,我就感受到很大的壓力。我想到業債,拿人錢財就有業債,所以要替人祈福。可是,當大家幫助欽哲基金會的時候,甚至在我好的時候,我都不太遲疑地接受如此的供養。因為我可以看到,即使只是一毛錢,它都會像大海中的一滴水,會常在、會持續。


論善巧布施—為什麼我不是建築迷


開示/宗薩欽哲仁波切
布施有其責任,因為如何布施和布施的對象,會促成某種活動和結果。我們大多數人受到一般佛教文化的影響,會個別供養與我們有關的僧眾和喇嘛。當然這是很好而且具福德的行為,但是人性通常不可預測,所以可能無法總是達到這福德行為本身所期望的結果。舉例來說:一位喜瑪拉雅地區的出家僧來到台灣,弘揚其傳承的教法。他獲得了一點名聲,也募集了一些基金供寺廟建築之用。他很可能印製一些小冊子,上面有著傳承的歷史、建設地點的照片,最重要的是還有其傳承的仁波切的照片。當然,這主要是在於布施當時,施主與出家僧二者間的溝通了解。如果施主說:「這些錢是要興建最宏偉、最莊嚴、最令人讚嘆的寺廟,並且要供奉最巨大的金鑄佛像。」依照傳統的西藏文化價值,這位出家僧返鄉即成為寺廟的「英雄」。他將獲得「寺院募款者」的新地位,可能還會在社區裡贏得某種程度的尊重。如果這位出家僧本性忠實又持戒嚴謹,當然這一切都不錯。但是如果他無法抵擋俗行,那麼情況會是,當寺廟擴大時,他的個人生活也一併改善。你會看到他戴新的金錶、開新車、蓋較大的房舍、送他的姊妹唸國外名校;這些都會在當地引起羨慕。很快地,民眾開始議論:他帶回的每一筆龐大款項中,有多少部分留作私用?喇嘛的公眾與私人角色界限模糊不清,這是舊西藏神權文化的弱點之一。有一天,當這位出家僧或喇嘛決定募款興建閉關關房(因為這個寺院還沒有關房),他可能會另外增加一套私人用的小房舍,一處供自己年老閉關的地方。到此,布施開始出現裂痕。他的周遭,嫉妒到處流布。少數僧眾可能背離主寺,在他周圍建立小社區,繼而激發他人起而效尤;因為,你得到自己的屋舍與尊崇,卻沒有人檢查你是否續守出家戒。因此整個福德之環開始出現反效果。一處原本應該是具足快樂的場所,現在成了競爭、野心、甚至社區中憎恨的催化劑;一處原本應該是寺院的福地,現在正滋長出衝突與分裂。怎麼這麼多布施會出現如此的差錯呢?
佛法不能只靠混凝土而生存下來。因此,我們真的需要蓋更多宮殿式的寺院、學院和佛法建築物嗎?當然,我必需承認,直接或間接地,我自己也是此建築文化的一分子。然而我必須澄清、坦言,在我內心深處,我不是個建築迷。記得在我造訪新加坡、香港和中國大陸時,看到許多宏偉的寺廟裡只剩三、四名僧侶。這是多麼悲哀!真誠的、立意良善的布施行為,卻不足以保全那裡的佛教修行。畢竟,修行與研讀是我們供養佛教學院的首要原由,我們布施就是為了保存和護持佛教的修行與教法。如同達賴喇嘛在宗薩學院開幕典禮上提醒我們的,即使我們現在擁有這些富麗堂皇的建築物,建築物本身不會開示或傳授佛法;人和修行才會。記住這一點是很重要的。你瞧,事情很簡單:如果我們贊助修行,我們就鼓勵了修行;如果我們贊助建造,我們就有了建築師和建築物,之後佛法修行與研讀是否興盛,則是另個一問題。
許多出家僧侶生長在非常艱困的貧窮農村地區,從他們的觀點,募款以興建一間大廟是對上師與傳承的究竟供養。因此可以理解,興建廟宇是他們對傳承表達尊敬的最具體的方式,這本身是相當好的發心。但是也有出家僧侶和喇嘛想要名位,想要被公認為是「募款最多、蓋了最大的這個或那個的人」。當這種雄心壯志碰上汎亞文化的豐沃土壤,加上其好面子與重尊嚴的觀念,「大」總是被認為是比較好,建築文化的形勢就因而建立。大部分施主和僧眾沒有考慮到的問題是:接下來呢?寺院要如何維持?要花多少錢來維護?誰來維護?出家眾嗎?維護寺院──這是出家僧侶的目的嗎?結果通常是無心地創造出一個「企管碩士和尚」的階級。他們被他們所蓋的建築物奴役著,永遠在尋找各種方法來維持這混凝土;至少,這是他們對施主們的道德責任。即使僧侶不是企管碩士,他們仍受到「市場」和「客戶」需求的影響。只是,在佛法僧的環境裡,我們不討論產品或服務。我們討論的是,以正確的培育和發心,來維續現存的修行傳統。
我們都忘了,在現實層面一個非常真實的因素:出家僧侶不是企管碩士,他們通常並不知道如何維護這些發心良善的施主們所贈予的美好建築禮物。你們大部分人已經親眼見到,建築物沒多久即陷入缺乏修繕與維護不良的情況;這並不是因為僧侶這方發心不善。只因為,僧侶接受訓練以便修行,希望從痛苦與無常中解脫。他們不會把維護建築物以對抗無常的攻擊這件事放在心上。佛陀時代,施主與僧伽的傳統關係是基於我們現在所說的「良好的管理」與「透明化」。基於被認可的佛法原則,在家居士護持僧伽和修行人,這同時也成為一股約束僧伽的力量。僧眾方面,則是自在地研讀、修行、給予啟發與開示,因此這是一種相互的依存與協助。遍三藏之內,找不到「建築物是傳統延續的必需品」這樣的說法。任何形式的建築,譬如樓宇或雕像,不僅只是佛教的身份象徵,更有憶念佛的用意──這裡的佛是指對修持教法的專注。對於名望和地位,我們已有整個輪迴來表述,不需要一所宗教學院來彰顯。
我不是說興建不好,只是想指出狂熱建造的一些事實與結果。佛曾說:「興建精舍、花園與佛堂以供養諸佛菩薩,其福德不可限量。」他又說:「聽聞、思惟教法,得福更多;一彈指瞬間的禪定,功德更勝。」因此,記得這一點也是非常重要。事實上,不論佛法教師怎麼說,興建佛像、佛堂與寺院的熱情是不會中斷的。即使在我的朋友及同僚圈中,這也是一項要務。那些沒有佛堂的,想要一間佛堂;已經有的,想要一間大一點的;那些有間大佛堂的,想要一間最大的。因此永遠不會停止。尤其是,施主們正也有同樣的想法。事實上,我確定你們大多數人也曾接觸過一些僧眾和喇嘛,他們以我的名義募款興建一些什麼。有許多甚至在小冊子上印有我的照片,表示該計畫有我的加持。就某方面來說,那是事實。我怎能對一個發善心、跑來跟我說想要蓋一座佛塔以利益所有眾生的人說「不」?不過,如果我有機會表達我的選擇,如果任何施主會把我的選擇放在心上,那麼我會敦囑他們,支助鼓勵真正修持與研讀佛法的計畫。
看看那些喜瑪拉雅地區的佛法建築,特別是那些由臺灣、香港與華僑信眾捐資興建的,難道還不夠嗎?如果施主還寧可捐助某些具體有形的東西,倒不如供養維護和改善現存的設施,並附帶條件必得有人在修行與研讀。我們常說,施主與行者的關連持續到同壇共成就;這是假設有人在修行與研讀。無論設計得多麼莊嚴超凡的建築物,也只是提供一種環境,我們同時也需要鼓勵確實的修行。至於我,已透過欽哲基金會的活動,表達我對佛法修持與研讀的看法。如果你檢視基金會的各種計畫,你會發現,他們是針對弘揚解脫道所需的智慧資糧。基金會募得的款項,沒有任何一分錢用於建設,當然也沒有任何一分錢用在我身上。因為我們依賴內行的義工所致力的護持體系,使得管理工作節約又有效率。我以設立基金會的方式,希望施主能夠移轉注意力去護持、並以作為佛教學院的主要動力上去要求,在修行與研讀上多下工夫。基金會的某些計畫藉由傳承而與我有關聯,其他一些則屬於值得尊敬的個人,例如知名學者琴恩史密斯。他使學術界人士和修行者,都能藉由只輸入名字,即能在線上藏傳佛典數位圖書館,搜尋出稀有的修行典籍。
如果佛陀的話語能留存於世,那主要是傳佈佛陀話語的努力造就了宗教與修行。無論是透過基金會或其他方式來護持這些努力,請記住,你所播灑的每一粒種子,都創造、培育出特定的福田。因此,你的布施具有關鍵性的意義與責任。最終,不論你護持的佛教學院變成束縛田或解脫界,都取決於施主與出家僧二者。在非常基本的層次上,如果我們尊敬別解脫出家戒的根本見地,我們會希望這些供養能夠護持基本的出離心。缺乏根本見地,佛教學院將只會成為業力保險公司,收取保費是為了有較好的來世。無論如何,不管是護持研讀、修行或蓋更多的舍利塔,我都非常隨喜各位從事的任何功德善行。僅僅獻上我對供養與其結果的相互依存的看法。一切善巧布施的發心,最終是為了讓佛陀教法的修持,盡可能長久活躍於世。